他与紫上的故事,更是令无数读者感叹不已。在很多人心中,紫上就是光源氏的一生挚爱。
光源氏的一生,从未停止过追寻的脚步,他用藤壶做标尺,是以他才会在窥见年幼的紫上时,激动得浑身发抖,不禁热泪盈眶。「原来这孩子的相貌,非常肖似我所倾心爱慕的那个人,所以如此牵惹我的心目。」既然是藤壶的侄女,神貌与藤壶自然有所相似。
「我很想要她来住在身边,代替了那个人,朝朝夜夜看着她,求得安慰。」思至此,光源氏寻得契机,遂将这弱小如嫩草般的女孩儿,强行带回了自己的宅邸二条院,亲自伴其左右,教导所有,誓将其养IM体育育为自己心中最完美的女性,并据为己有,这也就是备受争议的「光源氏养成」(光源氏计划)。
在光源氏的悉心教导下,娇憨的紫上渐渐长成豆蔻年华的少女。长大后的她虽与姑母藤壶妃子并不相似,一颦一笑,一嗔一怒,却自有婉娈风姿,令一直流连花丛的光源氏也为之倾倒,遂终于不能自持,对这未解人事的少女有所干。而历经了最初的怨恨、惧怕与慌乱之后,紫上也从犹自青涩的少女蜕变成风华绝代的紫夫人:「气度高雅,容颜清丽,似有幽香逼人。教人看了,联想起春晨乱开在云霞之间的美丽的山樱,娇艳之色四散洋溢。」
紫夫人的容貌风姿,正似山樱开放盛时,满树花朵如雾裹烟封,流光胜雪,与春日清晨的艳丽云霞交相辉映,高洁脱俗的风姿中,又有浓丽之色铺天盖地,一颦一笑间,美得惊心动魄,直令人目眩神摇,不敢逼视。
然而即便是这般盛大夺目的美,也阻挡不住光源氏寻欢的脚步。从妩媚多情的尚侍胧月夜,冰作影、玉为魂的高洁斋院槿姬,到「看到这人,好像闻到五月橘连花带实的折枝的香气」的明石之君,「好比盛开的重瓣棣棠花,带着露水,映着夕阳」的玉鬘,再到「高贵秀美,好比二月中旬的新柳,略展鹅黄,而柔弱不胜莺飞」的女三宫,不论对方身份如何,年纪如何,光源氏都如同走马章台的浪子,为每一处美停驻凝目。
紫夫人自幼年即被光源氏带走,虽然父亲兵部卿宫尚在,却毫无父女情分可言。她身后,既无退路,亦无凭恃。唯一可依赖的便是光源氏那并不稳固的宠爱。因此,纵然「闻君有他心」,却既不能如文君一般「故来相决绝」的迂回试探,亦无法做到「摧烧之,当风扬其灰」的彻底决裂,连出家为尼、脱离红尘的要求也被光源氏一再拒绝。
因放不下藤壶,这才有了与紫夫人的羁绊,不可否认的是,紫夫人是光源氏一生最爱的女人。除了迎娶女三宫的几日,光源氏从未让紫夫人孤枕到天明;在他自我流放须磨时,也是将二条院的一切交给紫夫人打理;在她逝世后更是从此看破红尘,遁入空门。
但光源氏又是一个性格复杂的人,他懂得欣赏美,易哀伤,怀仁爱之心,却偏偏又做出许多世俗难容的事情,口若蜜饯且处处留情,在拥有紫夫人的同时还常常寻花问柳。
正如研究者姚继中所言:「紫上的不幸不是光源氏对她缺少爱造成的,而是对她爱得太深造成的,光源氏希望她能够承载他全部的情感,但他性格中的自私、怜悯、博爱、好色、哀愁等复杂成分并不是紫上能够全部承载的。」
在光源氏看来,紫夫人知风雅,识进退,其美无可比拟、没有界限:「这个人多年看惯,目染耳驯,并无特别惊人之处,然而毕竟无人赶得上她,真是一个奇迹。从无论哪一点上看来,她的气品都很高雅,周身没有一点缺陷,可使见者自觉羞惭。相貌艳如花月,姿态新颖入时。加之种种优雅的薰香融合集中,这便形成了一种最高的美姿。今年比去年更盛,今日比昨日更美。永远清新,百看不厌。」然IM体育而这样的美也终究禁不起如此的辜负与摧折,华服锦衣也终于掩盖不住紫夫人身心俱疲的芳魂支离。
「绿鬓愁中改,红颜啼里灭」,等不到「绿鬓愁中改」那一天,紫夫人就哀伤离世,其遗容之美,竟胜似生前:「紫夫人的头发随随便便地披散着,然而密密丛丛,全无半点纷乱,光彩艳艳,美不可言。灯光非常明亮,把紫夫人的颜面照得雪白。比较起生前涂朱抹粉的相貌来,这死后无知无觉地躺着时的容颜更见美丽。」
紫夫人终于从尘世烦恼中解脱,徒留光源氏一人孑立。而光源氏所希冀的,不要说与子偕老了,就连共赴极乐净土,也已成了奢望:「此种可悲之事,他从前曾经遭逢过好几次,然而从来没有尝过如此痛切的苦味。此度伤心,竟是过去所无,未来所不会有的。」此时此刻,他又成了那个孤独的孩童,无依无靠,孑然一身。也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,自己一生至爱的,并非藤壶,亦非明石之君或胧月夜等任何一人,而是相伴多年的紫夫人,然而懂得便是失去。
除了最后的「宇治十帖」,《源氏物语》全书都是以光源氏的情爱为线讲述故事,从光源氏初涉红尘到遁入空门。透过光源氏的爱情,我们也是在看光源氏爱别离、恨长久、求不得、放不下的背影。